请好好疼爱观看动漫 父亲再婚,继母对儿子百般疼爱,直到看到父亲的遗嘱他才恍然大悟

父亲再婚,继母对儿子百般疼爱,直到看到父亲的遗嘱他才恍然大悟

父亲决定再婚的消息,是在一个初夏的午后,伴随着窗外第一声蝉鸣传到我耳朵里的。

那声音并不响亮,甚至有些怯生生的,像是试探着这个季节的温度。而父亲的声音,也同样如此。他坐在我对面的藤椅上,手里捧着那把跟随了他快二十年的紫砂壶,壶嘴冒出的热气很淡,几乎要被午后斜射进客厅的阳光吞噬掉。

“小墨,”他开口,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棵老樟树上,“我……准备和你方阿姨,把证领了。”

我“嗯”了一声,手里正翻着的一本旧书,书页边缘已经泛黄,散发着一种纸张和时间混合发酵后的独特气味。那气味让我想起很多年前,母亲还在世时,也是在这样的午后,她会切一盘冰镇西瓜,用牙签插好了,送到我书桌前。西瓜的清甜和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的冰凉,是那个年代夏天最奢侈的触觉记忆。

而现在,空气里弥漫的,是父亲那壶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,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,陌生的香水味。很淡雅的栀子花香,不刺鼻,却像一根极细的针,轻轻扎在我的嗅觉神经上。我知道,那是方阿姨的味道。她来过。或许就在今天早上,她坐过我对面的这把藤椅,或者,她也曾站在这扇窗前,看过那棵老樟树。

“挺好的。”我说,又翻过一页书。书页摩擦的声音,沙沙的,像秋天的落叶踩在脚下。我没有抬头,我知道父亲在观察我,他的目光像探照灯,试图穿透我平静的表象,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。

可我能有什么波澜呢?母亲离开已经五年了。五年,足以让一座城市建起新的地标,足以让一个孩子完成整个小学阶段的教育,也足以让一个中年男人走出伤痛,寻求新的陪伴。我有什么资格反对?又有什么理由不平?

“她人很好。”父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请求?或者说是解释。“很会照顾人。你……以后就知道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终于合上书,抬起头看他。父亲的头发又白了一些,尤其是在鬓角,像被冬天遗忘的残雪。他瘦了,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。我忽然意识到,他老了。这个发现让我心里某个地方猛地一沉,像是空了一块。

“我没意见。”我说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,“你自己的事,自己决定就好。我周末,回家吃饭。”

这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。自从我大学毕业搬出去住,每周回家吃一顿饭,就成了维系我们父子关系的,那根最重要也最脆弱的绳索。

父亲似乎松了口气,端起紫砂壶喝了一口茶。壶盖和壶身碰撞,发出一声清脆的“叮”。“好,好。我让她……我让你方阿姨,给你做你爱吃的梅菜扣肉。”

我的心脏,像是被那声清脆的“叮”狠狠敲了一下。

梅菜扣肉。

那是我母亲的拿手菜。她做的梅菜扣肉,肥而不腻,瘦而不柴,梅干菜吸饱了肉汁,咸香里带着一丝回甘。汤汁拌饭,我能吃下三大碗。母亲去世后,父亲也尝试做过几次,但味道总是不对。要么肉太烂,要么梅菜太咸。久而久之,这道菜就从我家的餐桌上消失了,像母亲的身影一样,被封存在了记忆里。

一个素未谋面的“方阿姨”,她怎么会知道我爱吃梅菜扣肉?

一个巨大的问号,像鱼刺一样,卡在了我的喉咙里。我没有问出口。我只是点了点头,拿起那本旧书,站起身。

“我先回去了,公司还有点事。”

“这么快就走?”父亲也站了起来,有些局促,“不……再坐会儿?”

“不了。”我走到玄关,弯腰换鞋。鞋柜上,多了一双女士拖鞋,粉色的,鞋面上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。它安静地卧在那里,仿佛在宣示着一个新的女主人的到来。

我的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若无其事地穿好自己的鞋。

“周末见。”我说,拉开了门。

门外的风涌进来,带着夏日傍晚独有的燥热。我没有回头,大步走进了暮色里。身后,那扇门轻轻地关上了,隔绝了那个即将被重组的家,也隔绝了父亲欲言又止的目光。

我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,路灯一盏盏亮起,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我忽然觉得,那个即将被称为“家”的地方,变得陌生起来。而那个即将出现在我生命里的“继母”,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?她对我父亲,是真心,还是另有所图?她对我,又将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?

无数的疑问在我脑中盘旋,像一群找不到归巢的飞蛾。而所有问题的核心,都指向那盘还未出锅的——梅菜扣肉。

第一次见到方阿姨,是在一周后的周六。

我提着一袋水果,站在家门口,深吸了一口气。空气里,那股熟悉的栀子花香水味,比上次浓郁了许多,还夹杂着厨房里飘出的,饭菜的香气。我按响了门铃。

门很快就开了。开门的不是父亲,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。她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,身材微胖,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连衣裙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。她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,有几缕碎发垂在耳边,看起来很居家,很……贤惠。

“是小墨吧?”她开口,声音和我想象中一样,柔软,亲切,“快进来,快进来。外面热吧?”

她一边说着,一边自然地从我手里接过水果,又从鞋柜里拿出那双粉色的小熊拖鞋,放在我脚边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没有丝毫的生疏和客套,仿佛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。

“方阿姨。”我叫了她一声,换上了鞋。拖鞋很软,踩上去有一种被包裹的感觉。

“哎。”她笑着应了,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,“快去洗手,马上就开饭了。你爸爸在书房看报纸呢,我去叫他。”

我走进客厅,一切似乎都没变,又似乎都变了。沙发上多了一只新的靠垫,茶几上摆着一瓶插着新鲜百合的玻璃瓶,阳台上的那几盆绿植,也被修剪得整整齐齐,叶片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,显然是刚浇过水。整个屋子,比我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窗明几净,充满了……生活的气息。

一种陌生的,不属于我和父亲的生活气息。

父亲从书房里走出来,脸上带着我许久未见的,轻松的笑容。“小墨来了。”

“爸。”

“快坐,快坐。”他拉着我在餐桌边坐下。

方阿姨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,一盘,两盘,三盘……很快,不大的餐桌就被摆得满满当当。糖醋排骨,清蒸鲈鱼,蒜蓉西兰花,还有一个冬瓜排骨汤。最后,她端上来一个白色的,带着描金花边的大碗,郑重地放在餐桌中央。

碗里,是码得整整齐齐的,泛着油光的扣肉,上面铺满了深褐色的梅干菜。

梅菜扣肉。

我的目光,瞬间被那碗菜攫住了。那色泽,那香气,几乎和我记忆中母亲做的一模一样。我的心跳,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。

“小墨,快尝尝你方阿姨的手艺。”父亲热情地招呼着,拿起公筷,给我夹了一大块扣肉,放在我碗里,“她知道你爱吃这个,特地研究了好几天呢。”

“研究了好几天?”我下意识地反问。

方阿姨正在给我盛汤,听到我的话,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笑着说:“是啊,你爸爸说你口味刁,尤其是在这道菜上。我怕做不好,就上网查了好多菜谱,还问了几个老家的朋友。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。”

她的解释天衣无缝,合情合理。可我心里的疑云,却越来越重。

我夹起那块肉,送进嘴里。肉皮软糯,入口即化,肥肉的部分被蒸出了多余的油脂,只剩下胶质的醇厚。瘦肉吸饱了汤汁,酥烂入味。梅干菜的咸香恰到好处,中和了五花肉的油腻,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。

就是这个味道。

分毫不差。

那一瞬间,我的味蕾像是被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。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,听到了她一边切菜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的声音。我的眼眶,毫无预兆地热了。

我低下头,扒了一大口米饭,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。

“怎么样?怎么样?”父亲在一旁急切地追问。

“……挺好的。”我含糊不清地回答。

“好吃就行,好吃就行。”父亲很高兴,又给我夹了一筷子,“你方阿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。以后你想吃,随时让她给你做。”

“不用那么麻烦。”我连忙说。

“不麻烦,不麻烦。”方阿姨把盛好的汤放到我手边,汤碗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,很暖,“小墨喜欢吃,我天天做都行。我这辈子没什么别的本事,就会做几个家常菜。你们爱吃,就是我最大的开心了。”

她说话的时候,一直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,甚至可以说是……殷切的期盼。那眼神,不像是一个继母看继子,倒像是一个……长辈,在看一个许久未见的,疼爱的晚辈。

这顿饭,我吃得心事重重。方阿姨的热情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。她不停地给我夹菜,嘘寒问暖,从我的工作问到我的感情生活,细致得让我有些招架不住。

“小墨啊,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?累不累?”

“在一家设计公司。还好。”

“哦,做设计的啊,那很辛苦的,要经常熬夜吧?要多注意身体。你看你,都瘦了。”她说着,又夹了一块排骨到我碗里,“多吃点肉。”

“小墨,有女朋友了吗?多大了?什么时候带回来给阿姨看看?”

“……还没。”

“男孩子嘛,事业为重。但感情上的事也不能耽误。你这个年纪,该考虑了。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,告诉阿姨,阿姨帮你留意留意。”

她的关心,无微不至,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。我像一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,每一个细节都被她仔细地观察和分析。而父亲,则完全沉浸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里,他脸上的笑容,是我母亲去世后,我从未见过的舒展和满足。

我看着他们俩,一个热情地问,一个开心地笑,偶尔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。他们看起来,就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,恩爱的中年夫妻。而我,像一个闯入者,一个局外人。

饭后,方阿姨不让我插手洗碗,把我按在沙发上,给我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。又是西瓜,用牙签插好了,整整齐齐地码在白色的瓷盘里。

我的心,又被轻轻地刺了一下。

“小墨,尝尝这西瓜,今年新上市的,甜得很。”她把果盘递到我面前。

我拿起一根牙签,插起一块西瓜,放进嘴里。很甜,冰凉的汁水在口腔里炸开。可我尝到的,却是一丝苦涩。

我开始怀疑,这一切是不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?她调查过我,了解我的喜好,我母亲的习惯,然后投其所好,一步步地攻陷我父亲,再来攻陷我。她的目的,到底是什么?是父亲那点微薄的退休金?还是这套不算大的老房子?

我不愿意把人想得那么坏,可她表现出的“完美”,实在让我无法心安。这个世界上,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她对我这“百般疼爱”的背后,一定隐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。

我决定,要找到这个秘密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我回家的次数,比以前多了。

我告诉自己,这是为了多陪陪父亲。但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是在观察,在寻找。我在寻找方阿姨的破绽。

然而,我失败了。

她简直是一个无懈可击的“完美继母”。

她把父亲照顾得无微不至。父亲有轻微的痛风,不能吃高嘌呤的食物。她的厨房里,就多了一张食物嘌呤含量表。她每天变着花样给父亲做低嘌呤的健康餐,味道居然还很不错。父亲的血压有点高,她就每天陪着他去楼下散步,雷打不动。不过半年,父亲再去体检,好几项指标都恢复了正常。他整个人看起来,都年轻了好几岁。

她对我的“疼爱”,也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少,反而愈演愈烈。

她会记得我的生日,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想要什么礼物。我随口说了一句想换个新的降噪耳机,生日那天,最新款的耳机就出现在了我的床头。

她会关注我朋友圈的每一个动态。我发一张加班吃泡面的照片,半小时后,她就会提着保温桶,出现在我公司楼下。保温桶里,是热气腾腾的,她亲手做的夜宵。同事们都羡慕我有一个“神仙妈妈”。我只能尴尬地笑笑,说是我阿姨。

她甚至会关心我的穿着打扮。换季的时候,她会给我买回一堆新衣服,款式和尺码都刚刚好,比我自己买的还合身。我问她怎么知道的,她说,看你平时穿的牌子,上网查一下尺码表就知道了。

她的好,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,全方位的渗透。它体现在每一顿饭菜的温度里,每一件衣服的折痕里,每一句关心的问候里。它密不透风,让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。

我曾经试图反抗。

有一次,她又给我炖了汤送来。我借口工作忙,没有下楼去拿。我在电话里说:“方阿姨,真的不用这么麻烦,我自己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。”

电话那头,是长久的沉默。久到我以为她生气了,准备挂电话。

然后,我听到她用一种近乎请求的,小心翼翼的语气说:“小墨,阿姨……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,让你不开心了?”她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,“你告诉我,我改,好不好?”

那一刻,我所有准备好的,冷硬的话,都堵在了喉咙里。我能说什么呢?说她太好了?说她的好让我感到窒息?这听起来,多么像一个不知好歹的,被宠坏了的混蛋。

最终,我还是妥协了。“没有,阿姨。我马上下去。”

我提着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桶上楼,打开盖子,是浓郁的鸡汤的香气。汤面上飘着几颗红色的枸杞,和几片白色的山药。我舀了一勺,喝了一口。汤很烫,一直暖到胃里。

我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我像一个陷入沼泽的人,越是挣扎,就陷得越深。她的“好”,就是那片沼泽,温柔,却不容抗拒。

我开始从侧面打听她的过去。我问父亲,她以前是做什么的?家里还有什么人?你们是怎么认识的?

父亲的回答,总是很笼言统。

“她啊,以前在一个单位做出纳,早就退休了。”

“家里……好像没什么人了。她也是一个人。”

“怎么认识的?就是……就是在一个老年兴趣班上认识的。一起学学国画,聊得来,就在一起了。”

所有的回答,都像是事先准备好的标准答案,无懈可击,却也毫无信息量。我甚至怀疑,父亲是不是也在帮她隐瞒着什么。

有一次,我趁他们出去散步,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。这是我第一次进她的房间。房间不大,收拾得一尘不染。一张单人床,一个衣柜,一张梳妆台。梳妆台上,摆着一些简单的护肤品,和一个相框。

我的心跳,瞬间加速了。

我走过去,拿起那个相框。相框里,是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上,是两个年轻的女孩,她们并肩站着,笑得灿烂如花。其中一个,是年轻时的方阿姨,梳着两条麻花辫,脸上还有些婴儿肥。而另一个……

另一个女孩,有着一双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,明亮的,会笑的眼睛。

我的大脑,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
我见过这张照片。它就夹在我母亲那本最宝贵的,上了锁的日记本里。照片的背面,有母亲清秀的字迹:致我最好的闺蜜,方慧。愿我们的友谊,地久天长。

方慧。

原来,方阿姨的名字,叫方慧。

所以,她不是“研究”了菜谱,她是根本就知道我母亲的做菜习惯。她不是“猜测”我的喜好,她是听我母亲提起过无数次。她对我所有的“好”,都源于另一个人。

一个我以为早已逝去,却以另一种方式,重新回到我生命里的人。

我拿着相框,呆立在原地,浑身的血液,仿佛都凝固了。所有的疑团,在这一刻,似乎都有了答案。可一个新的,更大的疑问,又浮了上来。

为什么?

为什么她们是最好的朋友,母亲在世时,我却从未听她提起过“方慧”这个名字?为什么方阿姨要对我,对父亲,隐瞒这段过去?她和我父亲的结合,真的是偶然吗?还是说,这一切的背后,藏着一个更深的,关于我母亲,关于她们那段“地久天长”的友谊的秘密?

我把相框放回原处,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,悄悄退出了房间。

当我关上门的那一刻,我听到玄关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。他们回来了。

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我知道,我离那个真相,只有一步之遥了。

我没有声张。

我把那个惊人的发现,像一颗定时炸弹,小心翼翼地埋在了心底。我开始用一种全新的,复杂的眼光,去重新审视方阿姨,或者说,方慧。

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,试图从她的言谈举止中,找到更多与我母亲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
我发现,她浇花时用的那把绿色的小水壶,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把。

我发现,她泡茶时,总会习惯性地把第一泡倒掉,那也是我母亲的习惯。

我发现,她在看一部老电视剧,看到某个情节时,会下意识地叹一口气,说一句:“唉,这人怎么这么傻。”而那句话,那样的语气,我曾无数次听我母亲说过。

她就像我母亲的一个影子,一个复刻品。她在我家里,延续着我母亲的生活习惯,关心着我母亲最关心的人。她是在……替我母亲活着吗?

这个念头,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,又有一丝莫名的心酸。

我决定,要找到那本日记。母亲去世后,她的遗物都被父亲收了起来,锁在书房那个最里面的,常年积灰的柜子里。我需要一个机会。
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
父亲和方阿姨要去参加一个为期三天的老年大学的书画展,地点在邻市。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出远门。

“小墨啊,我们不在家这几天,你要是想回来住也行,钥匙在老地方。”临走前,方阿姨拉着我的手,絮絮叨叨地嘱咐着,“冰箱里我给你包了饺子,饿了就煮一点。还有,阳台上的花,记得每天都要浇水,尤其是那盆茉莉……”

“我知道了,方阿姨。”我打断她,“你们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
“哎,好。”她笑着,眼神里满是慈爱和不舍。

我看着他们俩提着简单的行李,相携着走出家门,背影在夕阳的余晖里,显得格外和谐。我心里五味杂陈。一方面,我为父亲能找到这样一个伴侣而感到一丝欣慰;另一方面,那即将被揭开的秘密,又像一块巨石,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。

送走他们,我立刻回到家,直奔书房。

书房里,弥漫着旧书和墨汁混合的气味。我找到了那个柜子,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那把生了锈的铜锁。柜门打开的瞬间,一股尘封已久的,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
柜子里,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些旧物。母亲的照片,她织的毛衣,她用过的笔记本……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,深红色的,带锁的日记本。

我的手,有些颤抖。我不知道打开它,将会面对一个怎样的过去。

锁,是那种很老式的密码锁。我试了我的生日,不对。试了父亲的生日,不对。试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,还是不对。

我的额头,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。我靠在书柜上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母亲会用什么数字当密码?一定是对她来说,最重要,最特别的日子。

我忽然想起了什么。

我拿出手机,翻出那张我在方阿姨房间里偷拍的,她们的合照。照片的右下角,有一行模糊的钢印数字:1988.6.1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将这串数字,输入了密码锁。

“咔哒”一声。

锁,开了。

我的心脏,在那一瞬间,几乎要跳出胸腔。

我翻开日记本,泛黄的纸页上,是我母亲娟秀的字迹。日记是从她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写的,记录了她的喜怒哀乐,她的少女心事。

很快,一个名字,就频繁地出现在了日记里。

——慧。

“1988年9月1日,晴。开学第一天,我见到了我的舍友,慧。她是个很爱笑的北方女孩,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。她说我的名字好听,像诗里走出来的人。我说她的名字也好听,充满了智慧。我们俩,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。”

“1989年3月5日,雨。今天和慧吵架了。因为一件很小很小的事。我们一天没有说话。晚上下自习,天突然下起了大雨。我没带伞,正准备冒雨冲回宿舍,头顶上却多了一把伞。是慧。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把伞的大半边都倾向我。那一刻,我觉得,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,慧也一定不会。”

“1990年5月20日,阴。我把他介绍给了慧。慧说,他看起来很老实,很可靠,是个值得托付的人。我问慧,那你呢?你喜欢什么样的?慧笑着说,我啊,就想找一个能陪我看遍世间风景的人。我看着她,总觉得她的笑容里,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。”

日记一页页翻过,方慧的身影,贯穿了我母亲整个青春。她们一起逃课去看电影,一起在深夜的宿舍里聊着不着边际的梦想,一起分享着恋爱的甜蜜和苦涩。她们是彼此生命里,最重要,最无可替代的存在。

然而,从某一页开始,日记的字里行间,开始弥漫出一种淡淡的忧伤。

“1992年7月10日,晴。毕业了。我和他决定留在这座城市。慧要回北方了。我们在火车站告别,哭得像个孩子。我们拉着勾,说好了一定要经常联系,每年都要见一次面。我不知道,这个承诺,能不能实现。”

“1995年10月3日,阴。慧来信了。她说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,准备结婚了。信里,她把那个男人夸得天花乱坠。可我总觉得,那不是她想要的。我给她打电话,想问问清楚。电话那头,她只是笑,说,人总是要向现实低头的。我听着她的笑声,心里却一阵阵地发酸。”

再往后,关于方慧的记录,越来越少,也越来越语焉不详。

直到最后一篇。

那篇日记,没有写日期。字迹也变得潦草,甚至有些地方,被泪水浸透过,模糊不清。

“慧,对不起。原谅我的自私。

我知道,你也爱他。从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的第一天起,我就知道了。你看着他的时候,眼神里有光。可你什么都没说,你只是笑着祝福我们。

这些年,我一直活在愧疚里。我抢走了你的爱人,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祝福和友谊。我是个小偷。

现在,我可能要先走了。我的身体,一天不如一天。我最放不下的,除了他,就是小墨。我自私地请求你,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,我不在了,你能不能,替我继续爱他们?

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,很残忍。你为我付出的,已经够多了。你可以拒绝,可以骂我,可以忘了我。

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……就答应我。

这是我,最后的,也是唯一的愿望。

——你的,云。”

云。是我母亲的名字,舒云。

日记本,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,掉在地板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。

我瘫坐在地上,浑身的力气,仿佛都被抽空了。窗外的天色,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房间里没有开灯,只有邻居家窗户透出的微光,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
我终于明白了。

所有的一切,都明白了。

方阿姨对我父亲的照顾,对我无微不至的“疼爱”,那盘分毫不差的梅菜扣肉,那句“人总是要向现实低头的”的叹息……

这不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局。

这是一个,跨越了半生,沉重而又伟大的,承诺。

她不是在扮演一个“完美继母”,她是在完成我母亲的遗愿。她用她的后半生,来偿还一份她认为亏欠了的,青春时代的友情。她放弃了自己的爱情,嫁给了朋友的丈夫,照顾着朋友的儿子。她把自己活成了我母亲的影子,只为了让我父亲能够安享晚年,让我能够感受到那份从未缺失的“母爱”。

而我,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,却一直在用最龌龊的心思,去揣测她,怀疑她,试探她。

我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眼泪,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,汹涌而出。我抱着头,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,像一个迷路的孩子,发出了压抑了许久的,呜咽的声音。

那个夜晚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。我把那本日记,看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每一个字,都深深地刻进我的脑海里。

第二天,我把日记本放回了原处,锁好了柜子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
我开始学着,去接受这份沉重的,迟来的爱。

我不再抗拒她的关心,不再回避她的眼神。她给我送汤,我就笑着接过来,当着她的面喝完。她给我买衣服,我就穿上,然后告诉她,很合身,很好看。

我开始主动地,去关心她。

“方阿姨,你最近膝盖是不是不舒服?我给你买了点药酒,晚上泡泡脚。”

“方阿姨,我看你总是在看那个老电视剧,我帮你办了个会员,以后就没广告了。”

“方阿姨,这个周末天气好,我们一起,陪爸爸去公园逛逛吧?”

每当我这样做的时候,她的眼神里,总会流露出一丝惊讶,和一种难以言喻的,欣慰的光芒。那光芒,像冬日里的暖阳,一点点地,融化了我心里的冰山。

我们的关系,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中,变得越来越融洽。我不再叫她“方阿姨”,我开始跟着父亲,叫她“方慧”。每当我这样叫她时,她的身体总会轻轻一颤,然后,笑着应我。

我以为,这个秘密,就会这样,被我们三个人,永远地保守下去。直到生活,再次给我开了一个,猝不及防的玩笑。

父亲的身体,是在一个秋天,急转直下的。

那天,他正在书房里画一幅山水画,画的是秋天的远山。他突然手一抖,毛笔掉在了宣纸上,一滴浓墨,迅速地晕染开来,毁了整幅画。

他捂着胸口,脸色煞白,呼吸急促。

我和方慧手忙脚乱地把他送进了医院。

诊断结果,是突发性心肌梗死。虽然抢救了过来,但情况,并不乐观。医生说,他的心脏功能,已经衰竭得很严重了。剩下的日子,需要静养,不能再受任何刺激。

医院的空气里,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,冰冷,刺鼻。它像一种无声的宣告,提醒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,生命的脆弱。

父亲躺在病床上,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,整个人瘦得脱了形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,偶尔清醒过来,也只是睁着眼睛,茫然地看着天花板。

那段日子,方慧几乎是以医院为家。她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床边,给他擦身,喂饭,按摩。她的背,比我上次见她时,更驼了。她的头发,也添了许多银丝。她总是很安静,默默地做着一切,眼神里,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平静。

只有在夜深人静,她以为我睡着了的时候,我才会看到她一个人,走到走廊的尽头,靠着窗户,默默地流泪。她的哭声,被压抑在喉咙里,只有肩膀,在轻微地,无法控制地耸动。

我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。我知道,她不仅仅是在为一个病人,一个丈夫而难过。她是在为一个沉睡了几十年的,无疾而终的爱情,举行一场迟到的,无声的葬礼。

我走过去,脱下自己的外套,轻轻地披在她身上。

她的身体一僵,猛地回过头来。看到是我,她慌乱地擦了擦眼泪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“小墨……你,你怎么还没睡?”

“我睡不着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那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,“方阿姨……这些年,辛苦你了。”

我终究,还是没能叫出那个名字。在这样的情境下,“方慧”这两个字,显得太过残忍。

她愣住了,怔怔地看着我。半晌,她才像是明白了什么,眼神里,流露出一丝释然,和一种深深的疲惫。

“不辛苦。”她摇了摇头,声音沙哑,“这是……我欠你妈妈的。”

“你不欠她什么。”我说,声音也有些哽咽,“爱情里,没有谁对谁错,更没有谁亏欠谁。我妈妈……她只是,太爱你了,也太爱我爸爸了。所以,她做了那个……自私的决定。”

方慧的眼泪,再次涌了出来。这一次,她没有再掩饰。她靠在墙上,任由泪水划过脸颊。

“我……我有时候在想,”她断断续-续地说,“如果当初,我勇敢一点,是不是……一切都会不一样?可是……我没有。她是那么好,那么善良,我怎么忍心……怎么忍心去伤害她?”

“所以,你就伤害了你自己。”我接过了她的话。

我们俩,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,站了很久很久。我们聊了很多,关于我母亲,关于我父亲,关于那段被尘封的,回不去的青春。

那个夜晚,我们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,被彻底捅破了。我们不再是“继母”和“继子”,我们是这个世界上,仅有的,共同守护着同一个秘密的,两个人。

父亲在医院里,撑了三个月。

最后一个月,他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。医生找我们谈话,暗示我们可以准备后事了。

我和方慧,开始着手处理父亲的后事。我们给他选好了墓地,就在我母亲的旁边。我们给他挑了一张他最喜欢的,笑得最开心的照片,做遗像。

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,我们在他的床头柜里,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盒子。盒子里,是他的遗嘱。

遗嘱是早就立好的,请了律师公证。那天,律师来到病房,当着我们俩的面,宣读了遗嘱的内容。

遗嘱很简单。他名下的那套房子,和所有的银行存款,都留给我。

而在遗嘱的最后,还有一段他亲笔写的话,是留给我的。

律师将那封信,递给了我。信封很厚,很沉。我的手,有些发抖。

我拆开信封,里面是几张写满了字的信纸。是父亲的笔迹,苍劲,有力,一如他的人。

“吾儿,小墨:

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大概已经去另一个世界,找你妈妈了。请不要为我难过。人活一世,草木一秋,生老病死,皆是常态。我这一生,有过挚爱,有过挚痛,如今能和你妈妈在另一个世界重逢,也算是圆满了。

这封信,我想和你谈谈,关于你方阿姨,方慧的事情。

我知道,你是个聪明的孩子。或许,你已经猜到了一些。但有些事,我想,还是由我这个父亲,亲口告诉你,比较好。

是的,你的方阿姨,是你母亲大学时最好的朋友。而我,是你母亲的丈夫,也是……你方阿姨,爱了一辈子的人。

这是一个,听起来有些荒唐的故事。当年,我和你母亲,还有方慧,是最好的朋友。我们三个人,形影不离。我看得出,方慧喜欢我。可我,却爱上了你母亲。你母亲,善良,美好,像一束光,照亮了我整个生命。我向她求婚了,她答应了。

我们结婚那天,方慧是伴娘。她笑着,闹着,比谁都开心。可我在她的笑容里,看到了一闪而过的,落寞。

后来,她回了北方,很快就结婚了。我们都以为,生活会这样,平静地继续下去。直到,你母亲生病。

她的病,来势汹汹。在最后的日子里,她拉着我的手,跟我说了她这辈子,最大的遗憾。她说,她对不起方慧。她知道方慧爱我,是她,抢走了本该属于挚友的幸福。

她求我,如果有一天,她不在了,一定要找到方慧。如果她也还是单身,希望我能娶她。她说,她希望这个世界上,她最爱的两个男人,能被她最爱的女人,好好照顾。

我当时,只觉得她是在说胡话。我爱的人是她,我怎么可能,再去娶别人?

你母亲走后,我消沉了很久。是你的存在,支撑着我,走了出来。我一个人,又当爹又当妈,把你拉扯大。我以为,我这辈子,就会这样,孤独终老。

直到五年前,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,我再次遇到了方慧。她在一个老年大学的书画班里,当助教。她离婚很多年了,也一直是一个人。

我们重逢了。看着她,我想起了你母亲临终前的嘱托。我犹豫了很久,挣扎了很久。我不知道,这样做,对她,是否公平。

最终,我还是自私地,向她提出了那个请求。我把所有的事情,都告诉了她。我以为她会拒绝,会骂我。

可她,只是沉默了很久,然后,点了点头。

她说:‘好。这是我欠云的。’

小墨,我的孩子。你方阿姨,是一个伟大的女人。她用她的后半生,背负了两个人的承诺,和一份沉重的,无望的爱。她对你的好,对我的照顾,全都源于你母亲的那个遗愿。

我这一生,最幸运的事,是遇到了你母亲。而我这一生,最亏欠的人,是你的方阿姨。

我把房子和钱都留给你,不是因为我不爱她。恰恰相反,是因为我太爱她,也太尊重她。我知道,她不会要这些东西。这些物质上的东西,对她来说,是一种侮辱。她想要的,从来都不是这些。

我走后,这个世界上,她最亲的人,就是你了。我希望你,能像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,去对待她,孝顺她,照顾她。让她剩下的岁月,能够活得轻松一点,快乐一点。

如此,我才能安心地,去见你妈妈。

父,绝笔。”

信,从我的手中,滑落在地。

我的眼前,一片模糊。我抬起头,看向方慧。她也正看着我,脸上,早已是泪流满面。

我们俩,隔着一张病床,隔着一个沉睡的生命,隔着几十年的爱恨纠葛,遥遥相望。

原来,我所以为的真相,还不是全部的真相。

我以为,是方阿姨单方面的,为了一个承诺而牺牲。却不知道,这背后,还有我父亲,这样一个深沉的,笨拙的,用自己的方式,去守护着两个女人的男人。

我以为,这是一个关于友情和承诺的故事。到头来,才发现,这是一个,比我能想象的,更深沉,更复杂的,关于爱情的故事。

我终于,恍然大悟。

我站起身,走到方慧面前,伸出手,紧紧地,抱住了她。

“妈。”

我听到自己,用一种从未有过的,清晰而又郑重的声音,叫出了这个字。

她的身体,在我的怀里,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随即,她伸出手,也紧紧地,抱住了我。

她压抑了几十年的,所有的委屈,思念,和痛苦,在这一刻,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。她放声大哭,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。

而我,抱着她,就像抱着我自己的母亲。

窗外,一片枯黄的落叶,打着旋,从枝头飘落。

我知道,一个时代,结束了。

而另一个,属于我和她的,新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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