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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史稿

《清史稿》成书于20世纪20年代,是清末民初由赵尔巽领导清史馆主编的史书,全书本纪25卷,志142卷,表53卷,列传316卷,共536卷,800万余字,记载了自1583年清太祖努尔哈赤兴起至1911年清代覆亡共329年的历史。本书史料征引丰富,对旧国史馆资料与清宫的档案文书、图籍都进行了广泛而详细的征用取材,具有相当意义上的清史研究价值。

然而,此书编人员多为与旧清廷关系密切的文人,又因民国初年的政治动乱仓促而就。因而本欲写成第二十五史,却只能以《清史稿》而终,冀望“所有未臻完善之处,皆待将来”。书中存在偏向清朝统治者、反对辛亥革命的立场错误,也存在史实错误、繁简失当、体例不一等诸多弊病,使其长久以来饱受文人学士的诟病。

书名

民国伊始,北洋政府欲为前朝修史,以续《二十四史》,故袁世凯下令建成清史馆,聘请赵尔巽为馆长,组织人员修纂《清史》。馆内史官仿照明史体例,于1920年写成初稿,然而直到1926年仍未完成终审定稿。赵尔自思年老力衰,又惮于政局动荡,遂力排非议,亟力推动全稿付印,将初版于次年刊行。其自知并非定稿,只好仿照王鸿绪《明史稿》之取名,改《清史》为《清史稿》,并在发刊词中辩称,所有未臻完善之处,皆待将来。

成书

成书背景

时代背景

中国古代王朝自唐朝开始,就兴起了官修前朝正史的制度与传统。本朝人修前朝史,以确立本朝政权的合法性,同时也为过去王朝的君臣人事盖棺定论,由此产生深远的政治影响,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清初,乃成《二十四史》。

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成果后,意欲以文事饰治,为北洋政府统治的“合道性”确立基础,故而并未终结这一项传统制度,而试图将其加以利用。1914年3月9日,他下令开设清史馆,希望其“踵二十四史沿袭之旧例,成二百余年传信之专书,用以昭示来兹,导扬盛美”。袁世凯派遣秘书文聘用前清大官僚赵尔巽为史馆总裁(后改称馆长),监修清史。

修撰清史的行为,是“趋新”还是“守旧”,在时人心中是情绪复杂的。对于袁世凯政府组成人员而言,前清旧臣居多,其中亦不乏故国遗老,他们不满革命者对清廷之失的揭露,故而心向《清史》的修撰,冀望民国政府在承认清代覆亡的基础上,又能表彰其功业。由此,袁世凯有意通过修史来笼络人心,维系世道纲纪。

编者背景

《清史稿》的主要编者为赵尔巽、柯劭忞金梁等人。赵尔巽是汉军正蓝旗籍,同治进士袁世凯复辟时,为“嵩山四友”之一,担任清史馆总裁。柯忞是山东胶县人,光绪进士,担任清史馆总纂,接替赵尔巽为代理馆长,为《清史稿》出力甚多。金梁是正白旗人,光绪进士,担任清史馆“校刊总阅”,1928年任沈阳故宫博物院委员长,主管沈阳故宫内的东三省博物馆的一切事宜。

除开名誉总纂、纂修顾问等,清史馆实际受聘者131人,实际到馆工作者前后约90余人,撰稿者68人,收掌、提调等30余人。馆内编辑人员呈现出三个主要特点。一是遗臣居多,他们多任职于旧清廷,因而熟悉清朝典制,修史更快,且可靠性更高,实为当事者修当朝史,但他们也因而立场偏向清廷,半推半就地反对革命,意欲“修故国之史,即以思故国”。二是文人为主,国学底蕴深厚,为成书提供坚实的思想文化基础,但也因而保留了君死臣辱等传统儒学糟粕梏,迂腐的观念导致诸多史事错误。三是关系密切,由文人与宦官协作而成,编纂队伍父子相随、兄弟相从、师生相望、同学相应,故而能在军阀战争与经费枯竭的背景中坚持十四年之久。

成书过程

民国三年(1914),北京政府国务院呈文申请特设清史馆,本年3月9日,袁世凯允诺设清史馆,勉励史官“用以昭示来兹,导扬盛美”,聘请赵尔巽为馆长,并由馆长重金聘用人员百余名。为资料获取便利,将馆址设置在东华门内前清国史馆旧址,并于9月1日正式开馆修史。《清史稿》作者或自行搜集材料,撰写成文,或摘抄、综述前人成著敷衍成文,其材料大多取材自《清实录》《大清会典》《清代方略全书》《国史列传》及各种档案文献与私人著述,于1920年写成初本,1928年印刷初版。

《清史稿》开写之初,即着手筹备体例,讨论与确立史目。开馆之初,社会反响热烈,一时间“体例未定,建议蜂起”,馆内外人士纷纷上条陈述各种体例建议。于馆内,有于式枚缪荃孙秦树声吴士鉴杨钟羲(馆外)、陶葆廉六人联名的《拟开馆办法九条》;吴廷燮《清史商例》等。于馆外,有张宗祥《陈纂修清史管见数则》;梁启超《清史商例第一、二书》等。

在广泛征求意见的基础上,史馆“集会数次”,开始讨论史体的定位、史目的拟定、史例的讨论等问题。就史体而论,史官一致以《清史稿》为“正史”,列为《二十四史》之后。就史目而论,史官对志、传、表曾意见不一,终以《拟开馆办法九条》例目为框架,大体依照《明史》体例,然后先定草目,再定撰写目。草目拟定后,登诸报刊,受社会人士评议,又做了一定的修改补充。最终确立了《清史稿》纪12篇,志16篇,表10篇,传15篇的史目。就史例而论,意见庞杂,经多次讨论,以《九条》为主,其他建议兼而有之。结果“当时议定凡例,而有遵有不遵”,实际编纂中,体例未能较好统一。

《清史稿》的编纂经过大致分为三个阶段。

内容

《清史稿》全书计本纪25卷,志142卷,表53卷,列传316卷,共536卷(今通行本删去《时宪志》中的《八线对数表》7卷而为529卷)。《清史稿》对后金建立前后的历史亦加记载,上起努尔哈赤起兵,下至宣统三年末清帝退位。体例上主要模仿《明史》而略有创新以适应时代的变化,如《交通志》中记载铁路、轮船电报、邮政,《邦交志》中记载清代与当时世界各国的外交,《军机大臣年表》记载以威命所寄、总揽军国大计的军机大臣,创《疆臣年表》记载地方大员总督巡抚,《畴人传》记载清代算学、历法、天文等科技方面的人才,剩下的篇目则大多沿袭《明史》或稍加增删。

全书卷数及文字都超过了二十四史中的任何一部,高达800万余字。清史馆成立后,对旧国史馆资料与清宫内的档案文书、图籍都进行了广泛而详细的征用取材。由于成书作者众多、各人的治史态度与史法又不相统一、选用材料也有多有寡,故而成书质量高低不齐。

其中治史严肃者如张尔田,他广泛搜集整理资料,写作出不少旁征博采的作品,如《乐志》8卷,《刑法志》2卷,《地理志》江苏省1卷,《图海、李之芳列传》1卷。又有《后妃传》草稿,虽然最后未被采用,但他自行编辑成单行本《清列朝后妃传稿》2卷,该卷的参考书籍就达到90余种之多。

版本

20世纪60年代前

关内本、关外(一次)本

1928年5月,《清史稿》1100部全部完成印刷。金梁利用校刻的职权,自称总阅,私自改动原稿,修改了《艺文志序》,增加康有为传、张勋合传及张彪附传等,并将400余部运往东北地区关外,称为关外本。

1928年6月,北京被北伐军夺得,并改为北平市故宫博物院接受南京国民政府的命令,就近接管清史馆,邀请清史馆的协修朱师辙对馆藏进行清点,发现金梁偷运与篡改事实,于是紧急通报柯劭忞,决定抽取金梁所改动部分中重要者,将其抽换重印,是为关内本。

关内与关外本的主要区别,即在于关内本无总阅之名,关外本则多出总阅及众多名誉职,及金梁的《清史稿校刻记》之有无,《艺文志》,传记篇目等。

关外二次本

日本夺取东北地区后,金梁根据人们对《清史稿》的批评,以及所发现的明显错误,对初本进行了一定的修改,然后在关外重印,称为关外二次本。其特点主要为开本大小与关内本相同,都是每行30字。他修改了一些重名错误,但对于史恩培错成史思培之类的错误则仍然不改。以及删除了“八线表”等偏数理理论而非文史的内容,又对张彪传等进行了删去,总体上关外二次本比关内本少了七卷。

广岛本或村上正雄本

据1931年以后曾任国民党政府监察院监察委员的刘禺生叙述,日本人得金梁第二次增修足本后,排印大字,纸墨精美,装订十函,并加校勘,是为广岛市本。广岛本及东北地区增修足本,卷首均有金梁序,而其他版本没有。该版本尾页印有“非卖品”字样,及“发行者:联合书店;印刷者:精华印刷公司;发行者:各大书局;印行时间:民国三十一年(1942年)一月印刷,三月发行”,但无具体出版发行地名,推测是由修绠堂等书店虚构的出版单位。

村上正雄本是一种影印的“关外本”,开本大小比初印本小五分之二。至于广岛本是否与村上正雄本为同一本,底本又为何均不明,目前倾向于认为两种版本都是影印的“关外本”。

20世纪60年代后

台湾“国防研究院”《清史》本

由于《清史稿》问题众多,自面世之后纠谬文章登于报刊的不下二三百篇。时台湾当局想在大陆完成《清史稿》整理前抢先完成一部“正规”的《清史》,遂以“清史编纂委员会”为名,于1961年抢先出版《清史》,共8册,大开本,550卷。然而该版《清史》“出版之日即为报废之时”,因为《清史稿》中的诸多纰漏不能去除,其编委会又不具备编纂清史的客观条件。因此他们事后也承认,虽然他们对《清史稿》的体裁、立论、书法等有所匡扶纠正,但是对于其底本等众多重要史料,大多都没有见到,故而“仓促成书,脱漏讹,在所难免。”

北京中华书局标点本

由于有关清代的史料分藏于大陆和台湾,一时难成全璧,又鉴于台湾抢修清史的失败教训,所以大陆方面虽早有重修清史的倡议,却难实行。70年代开始,中华书局开始组织《清史稿》的点校工作,以关外二次本为底本,将《清史稿》进行了分段、标点工作,结合关内本、关外一次和二次本三种本子,凡篇目、内容不同之处都有附注,录出异文,以资参考。这套《清史稿》于1976年开始陆续出版,分装48册,总计529卷。

《清史稿校注》本

鉴于60年代的失败,台湾当局清醒地认识到匆忙修《清史》不可取,遂决定先重点扫除《清史稿》的纰缪。1986-1991年,“国史馆”出版了《清史稿》校注本,其编纂原则是“不动原文,以稿校稿,以卷校卷”,“凡歧误纰谬,或同音异译,皆逐条考订,并注明出处。”较为详尽具体地把《清史稿》存在的问题清理了出来。校勘全书、注释疏漏,全书达到1200万字16册,共1200万字。全书具有摸清底细、考订求实、征引丰富的突出成就;但又有校订不细、校订标准不一、征引文献不全等不足与缺陷。

特色

内容丰富

《清史稿》本纪25卷,志142卷,表53卷,列传316卷,共536卷,全书根据国史馆稿本而成,是由清代许多代的学者集体编撰、长期积累的学术成果。而清史馆内编者大多是功名出身,且在清廷供职,因而记录的各种传记、志、表,有不少都是当代人修当代史,故而对个中细节不仅熟悉,而且对细节把握更为丰富,真切有感。有些内容则是较以往史书更胜,如《地理志》所载疆域,很多是前史不载而经实地测量者;《灾异志》记载水旱蝗疫,不太多去记载祥瑞迷信的内容;《畴人传》为科学研究者著书立传,创下科学史未有之新举。基于此,孟森先生说:“《清史稿》为大宗之史料,故为治清代掌故者所甚重。”

整理史事

《清史稿》对史事内容做了一定的梳理,理清了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,对制度的源流和演变进行一定的探索,并对一些人物的生平梗概进行了整理叙述。比如卷295《隆科多传》,虽是根据《清史列传·隆科多传》节写的,但也增加少许内容,如在指出隆科多为佟国维之子后,补充了“孝懿仁皇后弟也”;《清史列传》未提佟佳·隆科多雍正帝继位的关系,《清史稿》添了“圣祖大渐,召受顾命”的话。其所加文字虽少,然对了解隆科多的历史很是重要。若不说明他是皇后弟弟,不提他受顾命,就难以说清他在雍正前两年飞黄腾达的历史。

思想

《清史稿》全书思想表现出反辛亥革命的政治与历史观。清史馆编辑队伍多为清代遗老或心向旧国者,从成书结果看,全书反对辛亥革命,有意回避清朝的覆亡,站在清朝统治者的立场来叙事清史。兴中会、同盟会、《民报》、孙中山与革命党人的数次武装起义,都是当时政治上的重要事件,而《清史稿》却有意忽视。对于武昌起义的记载,语义尤为贬抑:“革命党谋乱于武昌,事觉,捕三十二人,诛刘汝等三人。”这是站在清朝统治者的角度出发反对革命党。中华民国成立、孙中山当选临时大总统,《清史稿》有意不写他的名字,只记:“甲戌,各省代表十七人开选举临时大总统选举会于上海市,举临时大总统,立政府于南京,定号日中华民国”。书中唯一一次提及孙中山,是与康有为梁启超戊戌党人共同被赦免,并指明三人大逆不赦。

而另一方面,是对清朝统治者的歌功颂德,如《同治纪》论云:“国运中兴,十年之间,盗贼铲平,中外乂安”,以庆幸清消灭太平天国的态度。对于第一次鸦片战争的失败,反而认为是“所谓有君而无臣,能将顺而不能匡救”,把失败的责任推给了包括林则徐等禁烟抗战派在内的诸臣身上,而颂爱新觉罗·旻宁为贤君。

评价

除开《清史稿》效仿《二十四史》详实的记叙外,其书存在诸多重大弊病,不仅赵尔巽金梁自知,往今史学家也大多对其持否定态度:

故宫博物院院长易培基看来,虽然是为了保存《清史稿》不被南运,但其列举19项罪名当还是出自客观叙述。他指出《清史稿》体例文字错谬百出,指不胜屈,认为“此书若任其发行,实为民国之奇耻大辱”。他列举罪名包括“反革命”“藐视先烈”“不奉民国正朔”“例书伪谥”“称扬诸遗老鼓励复辟”“反对汉族”“为清代讳”“体例不合”“体例不一致”“人名先后不一致”“一人两传”“目录与书不合”“纪表志传互相不合”“有日无月”“人名错误”“事迹之年月不详载”“泥古不化”“浅陋”“忽略”等。

赵尔巽自己评价本书道:“(清史稿)乃大辂椎轮之先导,并非视为成书也。”而金梁也说:“史稿本非定本,望海内通人不吝指教。当别撰校勘记,为将来修正之资,幸甚幸甚。”

但是对于纷繁复杂的清史研究现状,《清史稿》也具有相当的史学意义:

历史学家孟森认为,《清史稿》仍作为史料之大宗,需要治清史的学者来重视。虽然此书是为将来《清史》出版后的旧稿,但在百年之内仍具有相当的保存意义。

历史学家金毓黻认为,《清史稿》经历十余年风雨与数十名学者的心血,依据国史,又备全历朝所修的实录、圣训及宣统政纪,并将蒋、王、潘、朱四氏之《东华录》,采搪丰富,史实备,囊括广大,足以成一代大典,可以堪称为《二十四史》的后续之作。

而利用《清史稿》材料,也有一定的史学研究空间,如:

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东亚语言文化系学者董铁柱将地方志与《清史稿》进行比较,发现在地方志和《清史稿》中,几乎每一处不同和忽略都可以找到社会、政治或文化的根源,也可以追溯到地方和中央对于法律、考试和经济制度的不同态度,由此可以去寻找清史研究的新问题。

历史学家王记录利用《清史稿》编纂过程考察清史馆史官的生存状况,关注到清代史官由知识精英构成,他们虽然抱着经世致用的政治情怀,却不得不处处遵循着官方意志,因而饱受专制政治精神摧残,人格分裂。晚清史官在政治上趋于保守迟钝,已经无法对激烈变革的社会做出相应的反应。

影响

《清史稿》出版后,各方的批评如潮而至。1928年6月,国民革命军进驻北京,南京国民政府接收故宫博物院,令其就近接管清史馆。10月,清史稿旧臣刘赞廷本欲由此推动《清史稿》的发售,却引起了南京国民政府对《清史稿》反对革命的总体观点产生质疑,因而以此为契机,要求将《清史稿》和清史馆所有馆藏都运到南京进行审查。故宫不愿将馆藏南运,因而与国民政府产生馆藏之争。当时的故宫博物院院长易培基为了保全馆藏,提出由故宫编纂“清代通鉴长编”需要用到《清史稿》,又列举《清史稿》十九条谬误,从而请求政府将其查禁。1930年,国民政府最终训令行政院,要求“所有从前已发行者,应一律严禁出售。”《清史稿》自此遭受查禁。

其后,傅振伦在其《〈清史稿〉评论》中赞扬查禁《清史稿》,而孟森金毓黻等则提请为《清史稿》的历史意义辩护,强调其丰富内容所具有的史料价值。由于关外流通着金梁运出的400部,所以民间私行印刻《清史稿》并不能禁,关外本的影印本也出现在了日本市场上。于是众多学者又请求驰禁,或再事重修,并有吴宗慈撰《检校述略》一册,组织《清史稿》的检校工作。由于抗日战争日益高潮,重修清史之事被搁置。

60年代后,海峡两岸皆积极筹划清史的重修工作。诸多学者意识到,重修清史非具备充分客观条件而不可为。于是两岸学界将研究重心重回《清史稿》,对其内部纰漏弊病进行全方位的筛查,相继有北京中华书局版《清史稿》与国史馆清史稿校注》。

由此,《清史稿》的藩篱逐渐被突破。近年来兴起“新清史”研究,从政治、经济、社会、思想文化、边疆与中外关系、历史地理方面不断深入,也为学界认识清代历史全貌有了更全面的认识。由此来重新修纂大型详尽完备的《清史》,正积攒着越来越充分的条件。

参考资料